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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结局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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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将责任都推到了凤羽及汪智的身上,仿若一切都与西凌无关,但西凌却愿意承担责任。

    凤青鸾淡淡一笑,“九扉皇后,您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叫人将汪智等人拿下去,即刻处决。

    接着又道:“说起来,此刻这里有位故人,你一定想见。”

    九扉皇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依偎在慕风身边的段樱离,正在冲着她微微地笑着。两人目光相对,传达的信息都是非常复杂,最后却都化为淡笑,段樱离请动上前请安,笑道:“樱离参见九扉皇后。阙”

    上世,她只听闻九扉皇后的名字,却并没有见过其风采,这世,却真的见到了九扉皇后,段樱离内心颇为感慨。九扉皇后看看她,再看看慕风,又何尝不感慨呢?那时候,她以为凤青鸾深爱的是段樱离,临走便将自己对凤青鸾的感情,托于她的身上,谁知道她现在爱上的人,竟然是当初四处流~亡的落魄皇子慕风。

    世事当真是难料,想来自己当初的一腔深情,终究被岁月无情洗刷,现在便是连一点的痕迹也不留了孤。

    二人双手相握,似有千言万语,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虽说是刚刚战后,万事都待整顿,晚上依旧摆上了精致的宴席招待九扉皇后及慕风,自始至终,慕风都不愿与段樱离分开一步,到最后连洪婵都有点看不下去了,因此慕风被无情地取笑数句,但是慕风并不放在心上,依旧腆着脸握着段樱离的手,好像他们是在人~流拥挤的街道上,而段樱离是个易走失的孩子。

    段鸿见他如此,一颗原本提起的心,却是悄悄地放下了,想着这次回到盐村,给父母算是有个交待了,姐姐找到了真正爱他的男子,这生想必是辛苦不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另一边,凤青鸾虽然坐在宴席之上,可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,

    最后还是由段樱离给其找了个借口离去,凤青鸾果然是到了阿沈的房内。服了解药后她果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,洪婵还细心地替她擦洗了身上及头发,换上了干净松软的寝衣,一头乌发在枕上铺开来,肩头的白色纱布还在渗出血来,她虚弱而苍白,长长的眉睫像扇子似的盖在脸颊上。

    在他的印象里,阿沈虽然在他的身边扮成小兵,但却一直还是像当将军时那样的钢强,他从来没有屈服在他的严惩之下,记得他用给她带上枷索的时候,她大声地说自己不服!大声地说自己没错!

    她是唯一深爱着他,却依旧拼了命地与他对打的女子……

    他原本便是最不喜她这点,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一个张牙舞爪,武功高强却从来不肯服输的女子,可是她最后却为了他,而变成了怪物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他走在小巷里时,那一泣冰冷落在脸上,那定是她的泪吧?

    她从未在他的面前哭过,可卸掉铠甲,静静地躺在床上,她也不过是个伤痕累累的弱质女子。

    他紧紧地握起她的手,“阿沈,对不起。你快点醒来,醒来好吗?”

    他亲吻着她的手,泪水落下来,顺着脸颊流到她的手上。她的眉睫轻轻地擅动了下,似乎很想张开眼睛,最终却又陷入深深的黑沉。

    宴席上,九扉皇后看着慕风自己不怎么吃东西,却一直给段樱离夹着,段樱离虽然因为心情好而胃口大开,终究也还是无奈地请求道:“慕风,我真的吃饱了,吃不动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还抚着自己的肚子,一脸为难的样子。

    慕风干脆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,替她揉着肚子,“好了,我们不吃了,我抱着你去回房休息。”

    说站,竟真的抱起了段樱离,往房间走去。

    段樱离唉呀了声,脸羞红地不敢抬起来,只能任由他抱着她回屋里。

    回到房内,门一关,慕风便将她放在榻上,同时自己也很无耻地上了榻,然后将段樱离狠狠地抱在怀里,同时在她的耳朵狠狠咬了下,惹得段樱离惨叫出声来。很是委屈地看着他,“你这是做什么,知道不知道好痛的啊!”她那样子,好像真的快要痛流泪了,唇角却掩饰不了一点点的狡洁的坏笑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坏女人,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悄悄的跑了,难道你觉得我就是那种,不值得你给个交待的人吗?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,有多生气吗?我在朝堂上拒理力争,想要把你名正言顺的留下来,可是你却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他又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她一口。

    段樱离气得狠狠地咬回去,慕风嗷地惨叫一声……

    她理直气壮地道:“在人前对我那么好,原来就是为了在人后虐待我!我明明有留书给你,你却说我没有交待,你真是,你真是……”说着又要咬他,这次却没咬到,反而被慕风及时给吻住了她的唇,这一唇便不罢休,直吻得她身子都软了,眼前都冒晶星了,呼吸都急促了,用眸子向慕风求饶了,慕风才饶过她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小东西,你又在诓我,总之,如果再有下次,我是决对不会饶过你的。”

    段樱离怔怔

    地看着他,道:“你没看到我留给你的信,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来救我,可见,可见你是真的爱我。”

    见她说得这样认真,慕风反而不好意思了,在她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下,“你呀,越来越傻了,我来不来救你,跟你留书不留书给我又有什么关系?我即知你是身处危险,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的……”说到这里,却忽然道:“那你的信里写了什么?为什么如果我看到的信,才会来救你?”

    段樱离的脸却微微一红,“也,也没有什么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不说?”慕风做出凶狠的样子,双手成爪,段樱离知道他想干什么,立刻惊叫一声想要逃跑,却被慕风及时地拉了回来,重重地跌入他的怀中,只觉得那吻铺天盖地而来,一时间只觉得如同步入云端般……

    ……另一方面,晚宴终于散了。

    凤青鸾从阿沈的房里出来,就见月光下九扉皇后独自站在那里,影子被拉得很长,平添了很多的孤独与寂寞。

    二人目光相触间,都是微微地一笑。

    九扉皇后首先开口,“今夜,我不是九扉皇后,你也不是皇帝。”

    凤青鸾微怔了下,淡笑道:“可是你不是小仙,我也不是从前的青鸾。”

    九扉闻后闻言,似乎感觉到心脏裂开的痛楚,从前存在于梦中的那缕爱恋,果然是只能存在于梦中呢。

    “是啊,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。”九扉皇后道。

    既然回不去了,似乎也没有多的话可说了,九扉皇后又深深地看了眼凤青鸾,道:“夜深了,你要早点休息,保重身体。”

    说完,转身便往院外而去。

    斗篷似乎过于长了,拖拽于地,她的背影孤寂而落寞,带着说不出的沧凉。

    “小仙!”凤青鸾忽然道:“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了,但是我也不会轻易就放过此事,这次既然南诏、东夏、西凌三个国家能够做主的人都在这里,我们必要商讨出一个最好的结果才能放你离开。”

    九扉皇后回头,“你能帮我解决我们的困难吗?”

    凤青鸾挺了挺胸,答,“只要你愿意,我能!”

    那一刻,九扉皇后忽然热泪盈眶,这便是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子,唯一能够给她的承诺,或许这便是这段感情最好的结果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清晨,凤青鸾接到的所有消息都是,找不到凤羽的踪影。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,凤羽不除,终究还是不能够让人安心。谁知道过几年会不会今日之事又重演一遍,或者比今日更加严重呢?

    早膳安排好了,依旧是昨晚的几个人,然而气氛却凝重许多。

    膳桌旁还放着一个长长的条案,上面堆满文件,同时三个文官进行记录、整理,凤青鸾、九扉皇后、东夏就三个国家十年内的友好相处谈了许多详细的细节,段樱离、洪婵也都参与了这次的讨论,这可是这三个国家,一百多年来,唯一一次坐在餐桌上,坦诚交流,就各自的需要及能给出的,都做了很真诚的交待,然后从中找出解决的办法来。

    暂充记录官之一的段鸿,在后来的很多年里,还能想起当日的情景,六七个年青人似乎焕发了最蓬勃的青春,那种单纯的热情与认真,与渴求和平的心情都表露无疑,最重要的是,他们都尽量拟出最好的办法,能够使双方都得益,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好。

    这次的讨论从早膳到午膳,又至黄昏,负责记录整理谈话及拟成最终三国条约的记录,手都快要写断了,才最终有了结果。

    西凌盛产煤、铁,与拥有玉郡的东夏达成协议,东夏以两个离西凌最近的玉矿交换西凌五个煤矿与两个铁矿,暂时达成十年协议,十年后各自可收回其矿产,所谓各取所需。

    盛产粮食、丝绸的南诏,更有上好的冶铁技术,因此大手笔接过了两国大部分的冶铁任务,制作铁器包括兵器等,每年都有所提供,暂时达成十年协议,十年后各根据情况再重新拟定。

    同时南诏的粮食、丝绸等物,也都优先供给东夏和西凌,以促进三国人民生在经济贸易上的更加繁荣,同时接收对方的玉器、原铁等经济交流。

    三国同时对彼此开放贸易,彼此融合,在保证其利益的同时拟定最低关税,并且十年内不得更改。

    而在这十年间,三国之间将守望相助,若是有别国攻打其中一国,其他两国便要进行牵制,力保十年和平。

    除了这些,还有茶叶、牛羊、甚至是学术修正上,都达成很多共识,这里就不一一的说明了,总之到了黄昏,三国之间各取所需,各出其有,总算达了一个圆满的三国条约,各自拿出大印,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印,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。

    解决了这些大事,诸人心里顿时都放松下来,加上服了解药的军民也都好转,开始自发的帮忙,清理战场,将尸体都抬到城外都深埋安葬。九扉皇后派了人整顿残余兵将,集合在城外修整扎营,慕风的军队则派人提前带领回到上京,而上京,已经由方

    鱼带人将关静这些准备里应萧彻的贼子杀死。

    玉郡一战,慕府叛将几乎被一网打尽,同时玉郡原有的关尚的势力,经过这次折腾之后,被杀的被杀,被收服的被收服,也已经消失殆尽,剩余的便是徐蔚这样的将军,虽然说心内似乎还有些怨愤,却始终也不能再反起来的人及安于现状之人,当然也有许多忠心拥戴慕风的有识之士,特别是年青一代的,被慕风玉郡一战震慑,内心叹服,早已经将他奉为明请。

    慕风让人同带回去的,还有一份圣旨,圣旨的内容便是散尽后宫诸人,让后宫的妃嫔们接到圣旨之后自己打包回娘家,各得一份官制和离书,出宫后可寻夫嫁人,互不干涉。

    似乎一切都到了尾声。

    慕风和九扉皇后已经打算,天一亮,便各自回国,从此享受几天天下太平的日子。却就在那一晚,慕风不过是出去给段樱离端一碗水梨糖水,就这么一会而已,再回来时,段樱离已经不见了,桌上的茶杯被打翻,屋子里出现陌生脚印,一根发钗掉落在地上,这些迹象都表明,段樱离被抓走了。

    慕风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,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觉得,这次段樱离恐怕很难再回来,他失魂落魄地跑到了院子里,大喊一声,“有刺客,樱离失踪了!”

    凤青鸾和九扉皇后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样子,都被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凤青鸾跑到房间看了眼,出来后立刻向九扉道:“让你在城外扎营的士兵立刻散开来,堵住甘洲城各出入境道路。”

    九扉皇后点点头,立刻传下令去,而凤青鸾亦是让洪婵立刻下令,将让所有人都去寻找段樱离,一旦找到就鸣信号笛。

    因为行动迅速有效,很快就有人吹响了鸣笛,然而等众人赶到的时候,却都有些手促无措。

    段樱离双手被缚,身上被绑上了火硝,而凤羽一身宝蓝锦衣,只是向来整洁的他,额上乱了两缕发丝,却仍然掩不住浊世佳公子的模样,只是他眸中的冷漠冰寒,却令人望而生畏。此时他手中拿着火把,同时还有一把匕首抵着段樱离的后心之处,众人哪里擅动,只是将他围起来。

    慕风也赶来了,道:“凤羽,放了她!”

    凤羽冲着他淡然一笑,此刻他倒是最镇定的一个,向众人道:“这一整条路上,我都浇了火油,你们可以随便杀我,只要我手路的火把随便掉落在哪里,只要沾上一丝火油,这条路就会燃烧起来,到时候樱离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炸死。”

    凤青鸾道:“卑鄙!凤羽,你已然败了,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,你扯上个弱女子,总是纠缠着她,这是为何?”

    凤羽没有回答凤青鸾的问题。

    反而淡淡地看向段樱离,“你能回答他的问题吗?”

    段樱离摇着头,劝道:“凤羽,事以至此,你又何必?我若是死了,慕风必不会放过你,便是天涯海角也会取你首籍,你若现在放了我,我会求他们放你一条生路,从此以后你只需隐姓埋名,还是能够带着怀羽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。”

    怀羽被他亲手所杀,因此他唇角只露出一抹冷笑,段樱离从来都不肯以诚待他,就算到了这时候,她依旧妄想欺骗他。

    他忽然将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,便轻轻一敲她的后背使她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,你这个混蛋,你给我吃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不害怕,这是给你的解药。”凤羽淡然道。

    “解药?”这次轮到段樱离疑惑了。

    “你该不会不知道,当初卞连玉将你当成药罐,你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,实际上,积毒沉于心脉,你随时都会倒下,如果积毒再发作两次,你必没有性命之忧,即使不发作,你也活不过这两三年?”

    “知道又如何,不知道又如何?生死由命,富贵在天,我早想开了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颗解药是我上个月,一个月间跑遍各国七八个国家最古老的药房,以各种办法找来奇珍药材,又配以天山的雪莲制成的药。当今世上,除了卞连玉,恐怕便只有我知道这个药方了,我本来想着,我耗了这么大的力气时间和精力,将解药给你制好,你服食了,对我肯定是非常的感激,会念些我对你的深情。毕竟我还了你一个健康的身体,可以让你与你爱着的人长命百岁。”

    段樱离听闻,立刻做呕状,想要把药吐出来,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慕风也是没几年好活了,我活得那么长久又有什么意义?我现在只求能在他的身边,与他共同走到生命的终点,便算我们只有几年甚至几个月的寿命我也不会在乎,就算早早的死了,我也愿意,才不会稀罕你的劳什子解药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便大力地挣扎起来,想要挣脱他的牵制。

    凤羽无奈,匕首一挥,她的头发被削断几缕,众人都惊呼起来。

    凤羽向他们道:“听着,你们敢上前一步,我立刻杀了她!”

    说着扔了手中的火把,路上果然都是火油,大火将众人挡在路的这边。

    众人

    眼睁睁地看着段樱离被他抱着,几个起落竟是到了城外,因为他挟持着段樱离,士兵们也不感冒然上前,凤羽抢过一匹大马,直奔陇山。

    ……后来,后来……

    后来……

    慕风不明白,明明看到他们进入了陇山,可是凤青鸾与九扉皇后派人搜山数次,竟是一无所获。十几天后,众人不得不接受段樱离被凤羽掳走的事实,凤青鸾和九扉皇后分别告辞,由甘洲出发回到了皇宫里,国不可一日无君,在临走之前,凤青鸾与九扉皇后皆安慰着他,“你放心,我们会发皇榜,发动全国人都去寻找樱离,总会找到的。”

    慕风双目空洞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官红俏知道慕风现在,定是恨极了凤羽,害怕他把愤怒发泄在怀羽的身上,无奈,她带着刚刚清醒过来的怀羽悄悄地离开了,不能与爱的人在一起,这生也再无寄托,便与这个孩子相依为命算了。

    慕风不死心地,亲自上上下下陇山数十次之后,终于不甘心地回到了奉京,入京便大病了一场,好在奉京内忧外患以除,天下大定,倒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,慕风得以在宫路休整了一阵子,如今宫中除了太监,便连宫女也是很少,就算有,也不能近慕风之身。

    慕风总觉得,这是上天在惩罚他,惩罚他,当年樱离提出让他倾尽后宫的时候,他没有答应她。

    后来,他终为她而倾尽后宫了,她却又消失了。

    樱离啊樱离……你到底在哪里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凤青鸾与九扉皇后果然遵守承诺,回京后都是大贴皇榜寻人,可是眼见着一批皇榜被风雨浸浊驳落,又重新贴了一批,如此反复,赏金从一千两涨到了十万两、三十万两,也有人找了面容相似的女子来相识,却始终不是真正的段樱离。

    段樱离好像忽然从天地间消失了,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。

    连一直沉睡的阿沈都醒了过来,段樱离却仍然没有寻到……

    阿沈醒来的那一日,洪婵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她记得当年,段樱离昏睡三年,痴情的凤青鸾就守了三年,可是她醒了后,却并没有留在凤青鸾的身边。真是没有想到,阿沈这一睡,竟又是一年多,洪婵无数次的阻咒上天,难道青鸾就是这种命道吗?他当了皇帝,什么都有,就是不能得到自己所爱的女子?

    阿沈醒了,洪婵却又担心她如段樱离一样,离青鸾而去。

    阿沈却笑了起来,她是绝对不会离开青鸾的,这一年多里,她虽然是沉睡着,却能够劲感觉到凤青鸾在她身边的照顾,那种细微而耐心的照顾,便是普通的男子也根本做不到的,他常常在她的身边,给她讲很多趣事,她甚至记得他讲给她的每个故事,现在她只想将这些故事再重新讲给凤青鸾,她想告诉他,这一年多里,他所做的一切,她都知道。

    凤青鸾进入阿沈的房间,看到坐在榻上,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的阿沈,一下子愣住了,接着却板起脸,走到她面前,很不客气地道:“你真是好大胆,胆敢一睡就一年多,你不怕朕不管你,饿死了你!”

    看到阿沈的目光蓦然变得有些忧郁,让凤青鸾一下子心生愧意,想到她在昏睡之前,他是如何的欺负她。

    这时候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尊严,一把将她紧拥在怀里,“阿沈,你醒了,你终于醒了,你再不醒,我也活不了了!”

    阿沈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听到凤青鸾给她讲这样的情话,这可比世界最动听的音乐还要动人,她在他的耳朵低低地道:“青鸾,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是啊,这句话憋在心里多久了,差点以为是,没有机会对他讲了。

    所以醒来的第一刻,必须要告诉他,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,有些话还是要在来得及讲的时候赶紧讲出来。

    凤青鸾猛地吻住了她的唇,直吻得她喘不上气来。

    可是,阿沈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,在气息不济时,竟然一脚将凤青鸾踢到榻下去,“人家快要喘不过气来了!”看到凤青鸾被踢到地上,目瞪口呆的样子,阿沈急急地解释,脸蛋儿也红红的,非常歉疚地说。

    就见凤青鸾爬了起来,一把扯掉身上的龙袍,卷起了袖子,“我还就不信了,降不住你你这个野蛮的女子!”

    只见,凤青鸾如同野兽般嗷呜一声扑向阿沈,阿沈惊叫一声……

    门外的宫女太监只听得屋子内如同暴发世纪大战般,噼里啪啦一顿响,末了,安静了好一会儿,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如同温柔的猫咪一样,发出轻轻的销~魂的臆语……

    *

    又一年多……

    自甘洲分别至今,三年了。

    三年时光匆匆,人事变迁,然有些事永远都不会变。

    在一个山谷中,一缕炊烟升起。

    一个女子从外面采药归来,推开柴扉进入个朴素却干净整洁的院落。

    她穿着山中村女的衣裳,却依旧掩不住其身上清贵绝色之

    意,清晨的露珠在她的发间凝成一点晶莹,娇嫩的唇紧紧地抿着,极其认真地将采来的草药进行分类,之后摆放在阳光之处晒起来。

    一个清瘦俊美的男子听到动静,从屋子里出来,他看起来有些虚弱,面色苍白,便是站在那里也需得扶着门框才行。

    “……樱离……”他轻轻地唤了声。

    段樱离应了声,回头一看,连忙进屋里拿了把椅子出来,让他坐在廊檐下,又取了床被子出来替他盖在身上,“你不好好竭着,怎么出来了?灶上煎了药,我去给你煎药。”

    “樱离……”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,“我睡了多久?”

    “五天了。”段樱离答道。

    “呵,都五天了,这么久……为何,你不趁这个机会逃走呢?这三年来,我一直形隐不离地看着你,你定是恨极了我,为什么不趁这五天的时间,逃跑,或者干脆将我杀了?”

    “杀你?当然是想,可是,给慕风的解药还没有制好。”

    三年前,她初被凤羽掳走时,只觉得这生若不能与慕风在一起,不如死了算了。就在她数次寻死后,凤羽终是告诉她,慕风还有救,只要服食了解药,就会如常人一样,活到九十九都没问题,只是那解药炼之极为不易,那些草药非名川大山间不可求,有些草药还需要自己种植培养,待它长到特殊的时候再行采集。

    而那个方子,便只有凤羽知道,若是她不寻死,他倒愿意与她一起寻遍名川大山,采集草药为慕风炼制解药。

    当时段樱离便说,“我怎知,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
    凤羽拿出一粒丹药,塞入口中。

    “三年,三年后这药就会发作,并且没有解药,我若是不能替慕风制出解药,那么我自己也会毒发身亡,到时候你说不定亦能来得及赶回去见慕风一面。若你不同意,那么我也没办法了,只能现在就杀了你,我们同归于尽好了。”

    蝼蚁尚且贪生,况且是人?能够相守三年固然好,可是能够相守三十年,一辈子更是好。况且现在死了,便再也见不到慕风了,

    段樱离答应了这件事,随后便被凤羽挟持来到了这个山谷,这三年里并没有走遍名川大山,按照凤羽的话说,这里就是名山大川,这里有所需的所有草药。三年来,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,开始的时候她还对他各种挖苦、嘲讽,但是这个人恐怕已经被人嘲讽惯了,段樱离所说的对他一点都没有杀伤力。

    后来她就懒得与他说话了,三年来他们的任务就是上山采药,然后制药,可是按照那个方子来制,却总是不成功,常常到最后是一抹青烟。

    这便是这个药的难制之处。

    山中生活就只有他们二人,段樱离孤寂之时,常常对月长坐,凤羽便给她舞剑,或者给她吹笛子。

    除了不让她走,其他的时候他对她颇好,有一次她病了,他守了她几天几夜不曾合眼,她病好了,他却累得差点倒下。自那以后,段樱离对他的态度却是好了些,也只是比对仇人的态度好些而已,这却也令凤羽兴奋不已。

    后来有一次,二人对月小灼,喝了点酒,凤羽借着酒壮胆,忽然对段樱离表白了自己的爱意,段樱离却苦笑着道:“晚了,凤羽你知道吗?我俩的良缘,早就完了。你总是想赢,可你赢得过时间吗?不能吧,你永远赢不了时间,一切都晚了……”

    凤羽忽然就哭了起来,他害怕她看到他的眼泪,一壶酒从头顶浇落,虽然狼狈,但到底是掩住了泪痕。

    前些天,凤羽在与她采药的时候,忽然靠着树倒下。

    之后虽然经过她立刻施救,没有马上死去,却昏迷了五天之久。

    听她还在担心慕风的药,他道:“你去我房内,在床下有个木盒,你将木盒里的瓶子取出来。”

    她也不拖托,进入屋里取来了一只白色的小瓶子,凤羽示意她将瓶子打开,她打开了,从里头倒出几粒金黄色的药丸,“这便是能救慕风的药,两个月前我已经制成功了。你拿着这瓶药去找他吧。”

    段樱离将药放在鼻端闻了闻,果然清香扑鼻,只从药味儿判断,也知道是好药了。可她还是疑惑地道:“你让我走?”

    凤羽的眸子里都淡淡的笑意,“嗯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段樱离真的很雀跃,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,将药塞在怀里,转身就往院外走,直到了院墙外面,她才冷静了些,停住脚步又回到院中,却正对上凤羽痛苦悲伤,来不及躲避的目光,而他的唇角那鲜红的血迹也让她吓了一跳,这才想起来,他可还是个病人呢。

    当下去了灶房,将里头的药端出来,“你喝了这碗药,我再走。”

    凤羽没有拒绝,乖乖地将药端到唇边,喝了下去。

    段樱离却还是没有走,又问,“三年前,你服下的,可真是毒药?今次,是那个毒药发作了?”

    凤羽愣了下,终是点点头。

    这下,段樱离愣住了,她当时只以为凤

    羽是诓她的,却原来他真的,只给了自己三年时间吗?他那时候,便是打定请意,要在这时候死去吗?

    “慕风的解药,我是一定要给你制出来的,这是我,欠你们的……可是,自三年前我失败后,这世界,已然对我没有什么意义,樱离,谢谢你陪我这三年,现在,你自由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他又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。

    “一定有解药的,一定有办法救你的,你快点告诉我,怎么才可以救你?”

    凤羽抹去唇上的血,“你,救我?你不是,一直想让我死吗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便是一个陌生人,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而不施救的。”

    凤羽笑了笑,“便是我快死了,你也依旧不会对我温柔些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只觉得眼前一黑,忽然就陷入黑沉。

    ……段樱离蹲在那里,替他把了把脉,愣了好一会儿。

    她再世重生后,想过很多种凤羽的结局,她夺了他的所有然后亲手杀了他!或者他落入陷井被人乱刀砍死!她甚至想过,若是有可能,便将他丢入到关着野兽的笼子里,看着他被那些野兽撕成碎片才能够解她心头之恨;她还想过,若是她杀不了他,也必想个办法让他这辈子都生活的战战兢兢,像只老鼠一样,躲起来不敢见任何人。

    可是,无论如何,她都没有想到,他最终还是请动地掌握了自己的生死,他的心原在几年前就已经死去,他活着的这三年,不过是为了给慕风制出解药,他说这是他欠他们的。

    的确,是他欠他们的,可她没想到,他会这样还。

    凤羽,或许,你曾经有错,大错特错,但终究,你不该是这样惨淡结局。

    她从怀里拿出那块拥有魔力的紫玉,这块紫玉原是卜青牛送给陆婉仪的,后来陆婉仪将之送给了她……
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迅速地拿出银针,刺入凤羽几处要穴,过了片刻,凤羽勉强地睁开了眼睛,看到她在担忧地看着他,他笑道:“你还没走?”

    “凤羽,我送你一个礼物。”

    “礼物……也好……我还从未收到过樱离真心送给我的礼物呢……”

    段樱离拿出那块紫玉,放在自己的眼睛之上,“看着我的眼睛,凤羽,看着我的眼睛,你若真悔,便回到可以追悔这一切的地方去吧,在那里,重新开始,凤羽……你听到我的话了吗?回到当初去,回去……回去……”

    凤羽的眼前渐渐地展开许多画面,那些画面那么急速地从他的眼前滑过,却又每个片段都看得那样清楚,最后蓦然定格于某处……

    一扇斑驳的旧门前,一段幽静的小路。

    院墙上的爬山虎从院内探出头来,微风习习,他感觉到风吹过皮肤时的凉爽与舒适,太阳暖暖地照下来,这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初夏时节。

    抬头看,头顶的牌扁上写着“荣华殿”三字。

    笃笃笃……

    他抬手轻轻地敲了下这门,似乎听到里头有人低低地问,“是谁?”那熟悉的声音,令凤羽的心跳蓦然加速。

    门里的人却犹自不知外面之人是谁,依旧小小声地问道:“是谁?门没锁。”

    凤羽颤抖着,推开这两扇门……

    院子里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,面容清秀,拥有一双略显清冷的眼睛的女子正往前走来,听到开门声蓦然抬眸,二人目光相对,半晌,都露出仿若初见时的温暖笑容。

    人生若只如初见……

    那时候,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,对他尽是依恋。

    那时候,他怜惜着她,发下宏愿,与她荣辱与共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凤羽唇角含笑,双目却是紧紧地闭上了。

    一点微风送来几朵落花,落在他的身上,他的发上。

    段樱离终是为他留下一串清泪,用手巾将他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,又替他拭了手,挽了发,他从来都喜欢将自己打扮的精神又干净。待做完这些,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道:“凤羽,我走了,谢谢你为慕风制药。凤羽,别让世间名利束缚你,自由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走出院子外面,再将手中的火把扔在院子里,倾刻间大火起,渐渐掩去了凤羽的身影,段樱离站了片刻,终是头也不回地往山外行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段樱离没有直接回皇宫,因为她在路上就得知,慕风并不在宫中,甚至可以这样说,他这几年里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处走动,以名种名目走遍了周边诸地,为的就是寻找他所爱的女子,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,但他在找,南诏和西凌国都各出召书,都在找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段樱离只能寻着他的脚步在后面追他。

    他到了南诏,在曾经他们逗留过的西壁涯呆了半天,又到了他们到过的猎场悬涯,进入悬涯半腰的山洞里,还拿走了段樱离曾经留在石桌上的木蝴蝶,却将一束刚刚采的鲜花插进石瓶里……段樱离过来的时候,那束鲜花上还有水气

    ,可见慕风从这里离开没多久,段樱离觉得,他好似要把他们曾经到过的地方,都走一遍。

    之后,他又到了段府……在南诏的时候,段府是他最常去的地方,鹤鸟阁属于段樱离的房间,还一切如旧。

    如今,段府是属于段鸿的了,他已经接替了父亲的一切,成为南诏最年轻的将军。只是段擎苍与其他人都觉得还是住在盐村好,不愿来,所以府内略微有些冷清。

    段鸿当然知道慕风是干什么来了,也不拦阻他,任由他在府内穿行,准确地找到段樱离曾经住过的房间,在房间里逗留了几个时辰,在她睡过的榻上,睡了个午觉,之后便又告辞了。

    之后他又找到了段樱离曾经住过的牌坊镇,却终是倒在客栈内。

    他本已病了很久,这次自知是寿数将尽,不愿停下脚步,总想着,能够再见段樱离一面,可是这个愿望终究要落空了吗?在大堂里用饭的时候,听闻那掌柜讲述有一年,村头的牌坊忽然被人毁去,那一夜,客栈内来了两个极不寻常的女子……

    他算算时间,便确定掌柜所说的,正是段樱离与阿沈相遇时的情景,便给掌柜的打赏了一绽元宝,让他将那时发生的事细细讲来,不许遗漏一点细节。

    掌柜得了赏钱,自是将那时发生的事加油添醋,一顿说道,将个段樱离的美貌说的天上有,地下无,又将阿沈说得极度厉害,慕风听得开心,想象着当时段樱离的情景,哈哈地笑得拍起桌子……

    第二日,他却就倒在客栈的榻上起不来。

    虽然带了随从和大夫,但也是个束手无策,眼见着慕风高热不退,人已经迷迷糊糊,总是唤着樱离的名字,人却始终无法清醒。

    就这样在客栈滞留了两天,第三天傍晚。

    房门被打开,一个纤细的身影进入房间,像一朵轻柔的云,到了慕风的床边,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儿面色苍白,双目紧闭,唇都干裂了,气息细弱,她不由自主地滴下眼泪,“慕风,慕风,我来了,我来了…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,我是樱离……”

    樱离的名字到底还是起作用的,慕风隐约听见樱离的名字,眉睫微动,努力地想要张开眼睛。

    段樱离悲恸不已,立刻将带来的药丸以唇踱入他的腹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八月中旬。

    在东夏、西凌与南诏共同开僻的商道上,有个很大的茶棚下面围满了人,有个年过五旬,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一手拿着茶壶,一手拿着扇子,正用那扇子狠狠敲了下面前的桌案,“话说当年那位逃跑的皇后,姓段,本是那段将军之次女,虽是名门闺秀,却并不受宠,但常言却又道,虎父无犬女,这位段皇后行事作风与普通女子大是不同。

    你道她放着皇后不当,却跑出来做什么?她本是寻着自己的爱人去的,不料路上,风云突变,遇到车师国的送嫁队伍,从此,一生被改变……”

    这老儿说的有滋有味,却大部分内容都是真实的。这也略微让段樱离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睛,身旁的慕风却是听得津津有味,见他老儿喝了口茶,却还是砸吧着嘴巴,一幅再多说一句就很为难的样子。

    惹得众人都起哄起来,“快说啊!后来到底怎么样了!”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,别在这儿停啊!”

    又见茶铺对面的墙根下,七八个头发蓬乱脏兮兮的乞丐正在边晒太阳边听免费的故事,这时候也略微地着急起来,无聊之下,有两个乞丐甚至把手伸到其中一个女乞丐的衣裳里逗弄,边逗弄边笑。

    这被逗弄的女乞丐无所谓似的,痴痴盯着茶铺里那对惊为天人的壁人,半晌,脸上缓缓地流下了一串泪水,将肮脏可怖的脸上冲出一道痕迹。

    那玩弄着她的乞丐以为弄痛她了,连忙替她擦泪,便听她沙哑着声音道:“这故事,我早知道结局,你们不是想听吗?今晚我可以给你们讲一夜,只是有个条件,你们得给我找只鸡腿来,我馋了。”

    有个乞丐听闻,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,里头包着一只被啃剩的鸡腿,往她面前递了递,“我有,你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女乞丐费力地爬起来,像只惹人厌恶的蛆,蠕蠕爬到那乞丐的脚下,那乞丐扯着她往后头跨了几步,便到了一处稍微隐蔽之处,将那只鸡腿塞在她的嘴里,那乞丐解开自己的裤子,直接将女乞丐的裤子也扒下来,二人便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肮脏之事。

    女乞丐仿佛已经习惯了,边吃着鸡腿边随着那乞丐的动作哼哼叽叽道:“告诉你一个秘密,故事里头的南诏第一大美人,便是我……”说完还得意嘿嘿笑着。

    那乞丐往她的脸上看了眼,疤痕遍布,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,身上还散发出令人做呕的味道,好像不知道多少肮脏腌攒物儿涂抹在身上似的,乞丐的兴致一下子没了,向旁边呕了声,便一脚将她踢倒在地……

    “呸,还第一美人呢!青天白日的恶心人!可惜了我的上好鸡腿!”那人骂骂咧咧地提着裤子走开了。

    这时,

    慕风正往一大绽银子扔在案上,对着那山羊胡老头道:“你这老儿,倒是快讲下去,否则银子可就收回了!”

    老儿眼睛发亮,连忙将银子捡了踹在怀里,又将扇子在桌上敲了下,“这后面的事儿可精彩着呢,绝不负客官您的银子,且听老儿慢慢道来!”

    慕风喝了口大碗茶,又盯着那老儿的嘴皮子!

    段樱离见状,却是嫣然一笑……

    从怀里拿了帕子,替慕风拭去额上的汗珠。

    这故事虽与她有关,但她此时却并不介意故事中的她是如何模样,或许经过了,最终那些所有的经历,便也只是别人口路的一些故事而已。

    这一世,她无悔。

    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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